天又陰又冷,寒風夾雜了冰凍的小雨點拍打著臉龐。冷,再一次無邊地流淌!為了生活,我在路上奔跑著。路有些漫長,思緒飄飛……
那年冬天,我讀初二,家里的條件不好,父親種了一畝的慈姑來幫補家用。那天是年二十九,為了能在除夕上賣個好價錢,吃過稀飯,父親又匆匆地來到了慈姑田里。挖慈姑可不是個容易的活!先是要把慈姑苗拔掉,然后用雙手挖開泥巴,這時就露出了慈姑,再扯掉連著的莖,就可以揀到籃子里了。一株苗大概能結六七個慈姑,大小如湯圓或如農家的初生雞蛋不等,所以整株苗拔起來后,還要用手抓一遍泥漿,盡量撿起遺漏的。所以挖慈姑除了一身泥一身漿之外,指甲也全是損的。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,就那樣泡在冷水中,手腳凍得通紅,腰彎得直不起來。其實自我懂事起,家里就開始種慈姑,只是剛開始那幾年,少一些人種植,所以光景還可以。再后來這幾年,種的人多了,價錢一降再降!可是為了孩子們開年后的學費,父親還是選擇種。因為對于一個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來說,土地就是他的全部。
寒風越發凜冽,越發刺骨,肆無忌憚地穿破父親那件破棉襖。這時天空還下起了冰冷的毛毛雨,這南國的冬天也開始咆哮了!我和哥哥也跟在一旁幫忙挖,雖沒有停過手,但還是速度如蝸牛。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,看著不遠處人家的炊煙裊裊,我們此時也早已饑腸轆轆!仿佛空氣中都充滿了糯米粽子的味道……天更沉了,于是父親挑起了我們的勞動成果,直奔池塘。為了有個好賣相,父親把慈姑身上的泥巴清洗得干干凈凈的,然后再用籃子裝好,準備明天一早的趕集。
夜幕降臨了,好靜,好冷……
第二天是年三十,天還沒亮,父親早就帶著那兩籮慈姑出門了。直到下午兩點,到處都響起了鞭炮聲,依然未見父親回來。哥哥很能干,自己一個人煲漿糊,糊起了對聯來,而我則在一旁打下手。后來,凍得鼻子通紅的父親回來了。因為不好賣,賣到現在,還因為收了一張一百元的假幣,父親坐在一旁抽起了旱煙。我也垂頭喪氣地蹲在門檻。那時,我好恨,好恨那個欺騙父親的騙子!要知道,那些慈姑是我們用雙手在冷風冷雨中堅持了一個下午才挖到的;要知道,賣完那兩籮筐慈姑,也賣不到一百元。我耷拉著臉,眼眶發紅了。這時,父親走了過來,用他那布滿老繭且裂縫累累的雙手摸了一下我的頭說:“丫頭,我們宰雞過年!”“嗯”我用力地點了點頭。我知道,父親是堅強的,所以我也不能哭泣!
時間一晃,十幾年就過去了!我們也早已不再挖慈姑了!今天,冷風冷雨又讓我想起了那個除夕。是啊,父親那無聲的教導又在我耳邊想起——冷,何懼?心堅,則強!霎時,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!